《平凡的世界》里的爱情：爱着、善良着、遗憾着 曹中贵 每一次捧起《平凡的世界》这本书，我都会被文字的力量震撼，仿佛看到漫长的雨季，大象在泥泞中勇毅前行;仿佛看到冰冷的原野，猎豹隐藏在一簇枯枝下坚守。荒芜的土地，苦难与幸福同在;挣扎的日子，挫折与奋斗并行。生命面前，人始终要有一颗敬畏之心，放下傲气，放下隐藏在灵魂深处的肮脏，放下流淌在血液里的自卑，虔诚地看世界，看生活中的苦与甜，坦坦荡荡走在平凡的道路上，去收获沉甸甸的理想。 一、田润叶和孙少安：肥皂泡里的爱情 他们的父辈——田福堂和孙玉厚，打小在一个水洼里扎猛子，在一个山沟里逮蚂蚱，祖上如此交好，润叶和少安自然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儿了。褪去童年的天真，当朦胧的青春红了脸庞，曾经无微不至的呵护蒙上一层娇羞;两个家庭日益拉开的贫富差距，在村里地位的悬殊，尤其是作为村支书的田福堂百般阻挠，终于使两小无猜的两个人在爱的海洋里愈漂愈远。 那年月，村支书可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谁家孩子当兵，哪家闺女上大学，还不都是支书一句话?红白大事，支书不开口，站着不敢走。田福堂是大权在握啊!更何况公社和村里都知道他二弟田福军是县革委会副主任——为此，公社书记对他都客客气气。所以，尽管他知道孙少安将来一定是一个有出息的后生，但想要做他田福堂的乘龙快婿，那绝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更何况他看出日后能够威胁到他在双水村统治地位的只有孙少安，更是明里暗里对他使绊子。 从小没有吃过苦的润叶，不知道挨饿的滋味，不知道衣不遮体的自卑。她的爱，就像初升的太阳，只看到腾升的光芒，未想过落山的荒凉;就像盛开的玫瑰，只欣赏绽放的富丽堂皇，不曾想凋谢的叶残枝伤。她可以冲破世俗，不顾父亲的阻挠，放弃县城教师的体面工作，不要嫁妆，不顾一切地嫁给她的少安哥——只要孙少安点个头。但是，过日子的路长啊，极爱面子的田福堂岂能允许他一个支书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包汉，变成一个头裹汗巾、脸沾草灰的村妇? 对于少安，润叶纵有真情相许，奈何门户云泥之别，梦里相望终是空，泪洒十里山路，徒羡她人披嫁衣。 孙少安，穷山沟里熬着苦日子。生活逼迫，13岁就辍学务农，小肩膀扛起了养家的责任，跟着父亲早出晚归挣工分，每日里与土地打交道，早早学会了耕犁耧种，成了后生小伙中颇有名气的庄稼汉。干活舍力气，遇事肯出头，18岁就当了双水村一队队长。但是在穷坑里杵得深了，拔腿难啊!一家6口人，瞎眼奶奶常年卧床，父亲孙玉厚老实巴交，一把磨秃了的镢头没有离过肩膀，活了大半辈子没在人前抬过头。姐姐嫁给邻村一个不着家的二流子，拉扯两个孩子在地里没命的刨生活，还时时回来打秋风。弟和妹也是瘪着肚皮艰难求学，家里的烂包光景让人看不到尽头。他的人生仿佛只有一个季节，因为没有见他穿过第二件衣裳。他的理想很简单，也很现实，那就是先填饱肚子，一家人不再挨饿。看到衣着鲜亮的润叶站在他面前时，露在外边的脚趾头使劲往里蜷缩，肚皮囊却不分时候的咕咕作响。这样的人，他怎敢面对山泉般清澈的润叶那痴情甚至火辣辣的目光?不是不爱，没有资格去爱啊!田福堂明目张胆地跑到公社告他带领群众私分生产队的饲料地，让他在公社的批斗会上丢人现眼;暗地里派民兵把他黑夜里偷偷推着独轮车卖牲口粪的爹和姐逮个正着，要办他难堪。哪一次不是故意找茬?哪一个小心眼不是为了把他孙少安整臭、整得翻不了身，一来彻底断了闺女和这个穷包的念想;二呢，巩固了自己在双水村的统治地位。 儿时的爱是淳朴的，现实的爱是痛苦的。年轻的润叶和少安的确是真心相爱，可生活中有几个顺风顺水的真爱?山伯与英台化蝶而舞成千古绝唱，焦仲卿与刘兰芝“黄泉下相见”才有孔雀东南飞。谁不想有一个至纯至美的初恋?谁不想有一个齐案举眉的伴侣?婚姻只看家境是荒谬的，不看家境是愚蠢的，三观合、门户正的婚姻才是幸福的。看着润叶的似水柔情，孙少安只能在心里万千次的哭泣，把最美的爱恋深深藏起，因为他知道：我给不了你幸福，但我会尽我所能不让你跟着我受苦，因为爱你，所以离开你。情到真处是放下——这是理想与现实撕咬的结果，如果理想是花，现实就是摧毁花瓣的疾风骤雨;这是肥皂泡里的爱——初看色彩斑斓，再看一无所有。 可是谁又能真正放下刻骨铭心的那个人呢?所以，少安在新婚之夜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也许，酒醒之后是新生活的开始?润叶在颠簸的车上任泪水沾巾，也许，飞扬的尘土能够湮灭双水村之恋? 相爱，缘起于美;放下，缘尽与善。“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以后的日子，无论走到哪里，驻留在彼此心窝里的两个人会成为纯粹的精神伴侣，你有难，我鼎力相助;你过得好，我为你开心。毕竟，两个相知相恋却无法相伴的人除了爱情，还有友情。 二、李向前与田润叶：她嫁给了善良 田润叶执着的追求在双水村当农民的孙少安时，县革委会副主任李登云之子李向前，对这个来自小山村的、在县城当教师的姑娘情有独钟。冬天他给润叶的办公室送煤球，找机会给润叶的娘家送木炭，在外地出车遇到好看的衣裳就给润叶买回来，生活上能给予的关心他都给予了，真的是无微不至。可越是这样，田润叶越是想念她的少安哥——幼时的呵护让她始终难以释怀。 如果田润叶能够顺利嫁给李向前，对田福军来说倒不算坏事，可以让刚正不阿的田福军在县革委会的政治舞台上多一个有力的帮手，让他在推行惠农助农政策的道路上少一些绊脚石。可他也知道大侄女爱的是一无所有的孙少安，而不是眼前这个衣食无忧的李向前。虽然李向前很优秀，但感情的事谁又能说清楚?他不忍心润叶受憋屈，不让自己的爱人刘志英提及此事。可有的女人一出场就是掌舵家庭的一把好手，身为原西县医院书记的刘志英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她在润叶和向前的婚事上推波助澜，极力撮合这一段有利于田福军政治生涯的好姻缘。田润叶参加了孙少安迎娶新娘的婚礼之后，回到家里暗自伤神，无意中听到了婶子和二爸的争吵，才知道二爸在县革委会竟然如此受排挤!为了不让二爸左右为难，善良的润叶答应了李向前的婚事。 谁能够清楚地看出眼前事的好与坏呢?婚姻是幸福的开始，是生活的新起点，可对李向前来说是也是痛苦的开始——我深深地爱着你，你却时时想着另一个男人!我们走进同一间婚房，你却从来没有与我共卧一床!我为你掏心掏肺东奔西走，你却为别人守身如玉! 李向前亦不失为一个善良的人。他没有埋怨，没有放弃，既然和润叶已经成为法律上的夫妻了，那就全心全意的爱吧，如果有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他为了释放苦闷的心情，啃着粗糙的树皮，任凭嘴唇磨破;得不到润叶的温暖，他用酒精麻醉了自己。当他看到润叶，永远是笑脸相迎——你对我爱答不理，我只管一如既往。所作所为，就连村支书田福堂都赞不绝口，就连润叶那复员回家的弟弟润生都一个劲儿地说李向前的好。只是润叶心里老早装着她的少安哥，容不下别的男人了。虽然她知道她和孙少安已经没有机会在一起了，但要让她马上接受李向前，她做不到。 李向前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出车祸以后，他主动向润叶提出离婚，他不愿拖累自己爱着的女人，虽然那个女人从没有爱过自己。润叶看着眼前这个断了腿的男人，才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丈夫，他的残疾与她作为妻子有很大的责任，自己应该为他分担点什么，而不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选择离开。 如果自杀能够让润叶放下自己，李向前情愿选择默默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内心的良善让润叶抱着这个眼里有绝望有不舍的男人抱头痛哭，向前失去双腿，换来了润叶的回头，换来了渴望已久的爱情，对一个家庭来说是悲是喜? 人不能活在自己的童话里，意外总是无法预料，福祸在一念之间。田润叶终于醒悟了，她放下飘渺的梦想，努力去收获真实的生活，就像随风摇曳的青麦苗，无论远处的风景多美好，只抓实滋润它的一片土地，拥抱每天给它温暖的阳光，放下逐风的奢望，收获成熟的金黄。她扛起家庭的责任，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细致的照顾李向前，给这个曾经被他看不上的人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并和他繁衍了自己的后人，真正从一个清纯少女成长为一个懂生活的熟女，从一枝娇艳明媚的花朵变为一座足以沉淀风雨的山脉。 不要埋怨生活，在这个世道，你曾经的付出，流的血、掉的泪、扛的责，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在适当的时候回报你。 路遥先生在《平凡的世界》里讲：人生啊，就是这样不可预测。没有永恒的痛苦，没有永恒的幸福。生活就像流水一般，有时那么平整，有时又那么曲折。 真是这样。 三、贺秀莲与孙少安：汗水浇灌幸福花 孙少安为了让田润叶对自己彻底死心，让她干干净净、毫无牵挂地嫁给李向前，就央求他的二爸孙玉亭和婶子贺凤英给自己寻一门亲事，只要女的不要彩礼，至于年龄多大、长相如何他概不计较，只求自己能快点结婚。这就引出了贺凤英的娘家表侄女——贺秀莲。 贺秀莲出落得标志俊秀，家境殷实，十里八乡有美名。她走路虎虎有生气，说话干脆利索，挑水劈柴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和田润叶的理想主义相比，她更具备农民务实的思想，显示了驾驭土地的胆识和魄力。她对婚姻大事有自己的主见，只要自己相中，不在乎这个男人家境如何，她为爱而嫁。偏偏她还有一个开明朴实的爹，只要闺女愿意，不收彩礼。这一点就让日子过得烂包一样的孙少安心里很是踏实。同为贫农出身的两个家庭，没有政治地位的悬殊，没有云里雾里的深谋远虑，有的只是寻一个能同甘共苦、长相厮守的人生伴侣，在困苦的日子里可以相濡以沫，这就够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两个人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上帝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贺秀莲走到双水村孙少安的家之后，眼前的贫困大大出乎意料。知道他穷，穷得连一份彩礼都拿不出，但没想到他这么穷，穷得连锅盖都揭不开!惊愕之余，骨子里的倔强激发了她要和她的男人改变这个家庭的决心。她拿起扫帚打扫院落，挑起担子去村里挑水，升起灶火做饭，扛起锄头下地。她像黑夜里亮起的一豆灯火，给这个最苦难的家庭一点点希望，在无奈的日子里熬出一点点笑声。 革委会副主任田福军执拗地说：“我要让农民吃上白面馍，我要让农民过上好日子!”年轻的少安夫妇对好日子的渴盼更为迫切。从最初多划分一点饲料地，到偷偷搞土地分包，再到后来贷款经营和扩大砖窑生产规模，不服输的孙少安在追寻美好生活的路上从没有放弃前进的脚步，无论多苦，有了秀莲的支持他都忍了。 改革的春风一阵一阵，悄无声息地吹拂着贫瘠的黄土地。汗水流多了就变成甘霖，手茧磨厚了就变成元宝，苦日子在折腾中变甜。首次拿到沉甸甸的一沓子钱币时，少安和秀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秀莲首先想到的是箍窑，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女人，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何错之有?有钱了为什么还非得住生产队破烂不堪的牛棚?秀莲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只想和自己的丈夫踏踏实实地睡个觉而已。为此，她敢于和少安吵闹，却从不蛮不讲理地吵闹。 少安对于润叶，更多的是兄妹之间的关爱;对于秀莲，却是刻在骨头融进血液的夫妻之爱。也许，孙少安当初只想到娶的不过是一个不要彩礼的女人而已，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给了他一副可以和泥打夯的身板，给了他一副可以挑山赶海的肩膀。 我曾经怀疑孙少安对秀莲的爱，换做润叶，他会让润叶挺着肚子在砖厂跑来跑去吗?秀莲却实实在在的抡铁锨，干着一个男劳力的活。仅此一点，我曾认为秀莲在少安心里，只是生活中的一个搭伙人。直到医院检查出来秀莲得了肺癌，他才忽然感觉到秀莲在他生命里的重要性，激发了一个丈夫对妻子应有的爱。 新窑洞箍好了，秀莲却累倒了。在爆竹声声的除夕夜，在雪厚人稀的路上，少安拉着架子车，车上躺着的是他患了肺癌的媳妇贺秀莲。 幸福的花朵能够绽放，是因为它的根深深地扎在广袤厚实的土地上，是因为有人为它倾注太多的心血和汗水。好日子是奋斗出来的，少安和秀莲能走出穷坑，靠的就是党的好政策和夫妻二人坚持不懈的奋斗。他们努力的与命运抗争，吞下太多的苦和泪。在这个平凡的世界上，平凡的人只有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才有可能实现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梦想。 贺秀莲，一个敢爱、敢争、勤劳善良、有私心的真女人! 四、田晓霞和孙少平：充满悲剧的爱情 田晓霞，田润叶的二爸田福军的女儿。当别人喝着清汤叶子的时候，她口袋里装着花花绿绿的小零食。但她从没有把家庭当作炫耀的资本，而是通过认真学习和关注时事，培养自己开阔的心胸、豁达的眼界，她继承了乃父善良和正直的品格，又得到了其母政治敏锐度的真传，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新时代知青。 孙少平，孙少安的弟弟，双水村日子过得最烂的孙玉厚家的二小子，在高中食堂连三等饭都吃不起的穷学生。他知道他的学上得不易，从来不敢放开肚皮吃一顿，哪怕是三等饭。他只能趁没人打饭了把菜锅里的残羹剩汤兑了水咕咚咕咚喝了，然后很满足地打个饱嗝离开。他的身上，有来自家庭的自卑，有来自农民的吃苦精神，有新青年渴望通过知识改写命运的坚毅。倘若没有上学，他一定会和他哥哥一样整日与黄土地打交道，从贫瘠的土地里抠出少得可怜的粮食填肚子。正因为读了书，他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梦想，有一个词叫做远方。 田晓霞就是引导孙少平走出双水村、走向辽远的世界的领航者。她是草芥里一朵明艳的花，却从不高高在上娇柔做作，对于孙少平这个从未谋面的老乡，她用知识和理想引导他走出自卑的泥潭;她善解人意，暗地里不断想方设法给孙少平予以帮助却不让他发现，时时维护和顾及着孙少平近乎可怜的自尊。孙少平为了减少家庭开支，在学校揽到一份掏烟囱挣饭钱的活。田晓霞为了帮助孙少平，故意爬到房顶也掏烟囱，赚到的钱以另一种方式给孙少平。她的一束微光尽管渺小，甚至若隐若现，也让孙少平这个农民的儿子倍感温暖。 田晓霞自律甚严，不依靠当官的父亲谋差事，而是发奋学习，走出大学校门之后成了省城的一名记者，从事着自己喜欢的职业。 孙少平高中毕业后回村当了一名小学教师，失业后辗转于城市的大街小巷当揽工汉，没活时连自己的生活费都赚不到。在田晓霞面前，他是一个极度自卑的人，他只有在感觉到自己有可以向田晓霞表白心迹的资本了，才会大胆去爱。 此时的田晓霞已经是一个市委书记的女儿，一个漂亮的省城记者，她身边的追求者无论从家庭还是学养，哪一个不比孙少平优秀得多?可她偏偏喜欢上一个流落街头的揽工汉，这注定只能是一个凄美的、不会有结局的爱情故事。如果再细细品味两个人的爱情，少平更多只是一个苦难的倾诉者，晓霞是一个善于开导别人的倾听者。倘若两个人美梦成真，一个是省城风光靓丽的记者，一个是山坳里钻山入洞的煤矿工人，身份如此悬殊，少平再时时自卑，晓霞还要时时考虑少平的面子，这样的生活真的幸福吗? 孙少平哪怕在城市饿着肚子睡桥洞，也不愿回到双水村，他时常在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大牙湾煤矿招聘矿工，虽然几经波折，却真的改变了少平的命运，成了一名真正的煤矿工人。 田晓霞从省城来到煤矿找到孙少安，和矿工一起到煤矿下边体验生活。她是真心爱着孙少平，就像当初润叶对于孙少安。可是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爱能走多远?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即便是田福军答应了，她那在县医院当领导的妈妈会同意吗?相国之女崔莺莺与穷书生张君瑞的完美姻缘只出现在《西厢记》，平民之子钱青和富商之女高秋芳能够喜结良缘只出现在《风雪配》，戏说而已。所以，田晓霞对少平的爱是不会有结局的，最终只能随着她在洪水中救人的纵身一跃，成了故事。 我曾经好奇：先生为什么要把田晓霞这样一个活泼漂亮有才华的高知女性写死呢?后来才有所感悟：平凡的世界里，哪有什么传奇?再完美的人，也活在一个平凡的世界里，有笑，有泪，有生，有死，有遗憾，有无奈。晓霞和少平的爱情，更多的是浪漫，这种浪漫有多少合理性呢?也许路遥先生也不清楚，只能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中，将他们的浪漫之旅冲得烟消云散。 孙少平，这个可怜的人，为他人生指明方向的恋人被涛涛洪流卷走了生命，天妒吾爱!难道，只有大牙湾煤矿才是家的归宿?难道，只有他师傅的遗孀才是命中注定的那一口子人?少平在矿井下为救人负伤毁容，出院后他看到煤矿上多如繁星的灯火，坦然地笑了。 这个世界，如此美好。 |
